金人兵临城下,大宋快亡国了,老百姓都替皇帝着急:皇帝你再这样闹下去,一旦沦为亡国之君,会有好果子吃吗?可是,宋徽宗自己一点也不着急,该踢足球还是踢足球,该画画还是画画,管他前有狼后有虎,该玩还得玩。大不了让儿子做皇帝,自己做太上皇,岂不更惬意?等到金人逼近,他果然撂挑子,做他的太上皇了。
可是,金兵不管你是太上皇还是皇上,一起掳走了事。
于是传言,二圣在“北狩”路上受尽了折磨,这亡国之君当得恓惶啊。连原先对昏君恨得咬牙切齿的臣民都心软了:这对可怜的父子,黄袍被剥下,换上了青衫,晚上宿在竹簟旁边,靠篝火取暖,像一对流浪汉。宋徽宗的郑皇后心口绞痛,却只能躺在一个木凳上,宋钦宗的朱皇后为婆婆抚摩,四人相对唯有眼泪。即使这样,金人还要训斥他们是诈病,钦宗苦苦哀求,才有了一口热水喝。第二日上路,两位不会骑马的皇后竟被“掖而乘之”、肆意凌辱,皇帝也爱莫能助……
到了燕京,虽然被封了一官半职,实际上仍然被监视居住,住处只有三四块砖头石头而已。后来被流放到安肃军,军头污蔑二帝串通契丹人叛变,钦宗被鞭打得满地找牙。最后被移到五国城,冬天特别冷,只能挖洞躲在洞里。到了春天,被关在小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土台,可坐两人。外面是栅栏,都被封了起来……
但这是事实吗?起码,蔡鞗(tiáo)的记录跟上面这些故事完全不一样。
蔡鞗是蔡京的儿子,宋徽宗的女婿。二帝北狩时,他们夫妇首当其冲被押解到金国。在他笔下,作为战俘的二帝留有起码的体面,而且二帝身边也不缺人,宗族随行几千人,俨然是个流亡小朝廷。
那么,是否是蔡鞗打肿脸充胖子呢?如果仅是他一家之言,那就死无对证了。好在时人对“靖康之耻”的记载还多着呢,多方对照,就可知上面的传闻为虚妄。大家以为他们的状态是这样的:
然而实际上,徽钦二帝的结局不但不悲剧,还挺喜剧的。当然,就徽钦二帝而言,那日子自不比往日,毕竟那时自己仅是俘虏头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多有掣肘。但也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像丐帮帮主。如果没心没肺一点,日子还能照样过得下去。
他们到燕京之时,住宿在延寿寺,“供张甚厚”,仅徽宗的宫眷就有九百多人。徽钦二帝仍是重点保护对象,受苦的是那些无足轻重的远亲宗室和一般的随行人员,他们才称得上颠沛流离、死亡相藉。
后来,二帝继续北行,临行之时,徽宗还让人“分赠生绢千端”,不是一般的富有,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了五国城,行宫着火,下人要求“聚夫修盖”,徽宗却谢绝了:“正是农时,岂可妨废?”俨然爱民护民的一方太守。
他们过的仍是大户人家的日子。宋钦宗依然保持着一妻三妾的“男人的尊严”,还生了四个孩子。宋徽宗更是了得,原先就有27子、23女,“北狩”后老当益壮,从45岁到53岁去世,又生了六子八女,真可称得上是儿孙满堂。
▲宋徽宗听琴图
那么,徽钦二帝是如何争得这般优待,过得如此潇洒的呢?很多愤青都不相信:这当了俘虏的父子俩,在宋朝,都是皇帝;在金国,一个是国丈老儿,一个是国舅老爷,可都是皇亲国戚呢。
金人原先是落后民族,就知道马上打仗;而坐了龙庭,摆起谱来,当然学汉人的样,岂能没有三宫六院?汉人还讲究新娘是不是清白,金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温婉漂亮就行。所以,宋徽宗的女儿们一到北国就成了抢手货:已婚的大女儿改嫁给金太宗之子,已婚的六女改嫁给金太宗堂侄,九女还嫁给了金太宗四子—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十三女也做了王妾,十六女嫁给了金太祖之子,还有一个儿媳跟六女嫁了同一人。
不久,这些女子生了男孩,即获优待,升为次妃。金太宗实话实说,告诉宋徽宗:你的这几个女儿、儿媳如今都是我完颜家的媳妇了,这个亲家你算是结对了,这样,在你穷途末路之时,她们都可以帮助你,你就可以安度晚年了!
金太宗死后,金熙宗接位。老一辈金人还对徽宗他们多有防范,说话也居高临下,比较刻薄;后辈就不一样了,既然成了亲戚,自然更客气。金熙宗是金太祖嫡孙、金太宗侄孙,通汉语、能诗文,汉化程度颇高。汉语是一种特效药,能让人心悦诚服,拜倒在汉文化的魅力之下。
自然,金熙宗对汉家美女更是垂涎三尺。于是,他一口气娶了宋徽宗的三个小女儿。这些女子出身皇族,国色天香,修养甚高,岂会不得宠?所以,爷俩的日子更好过了。可惜,不久,宋徽宗就去世了,但宋钦宗又活了21年,还被赏赐了一座上京(今黑龙江哈尔滨阿城区南郊)的豪宅。
不知是这些汉家女如西施般使了离间计呢,还是金国皇帝另有政治考虑,五年间,金熙宗仿佛在为徽钦二帝复仇似的,几乎把当初参与灭宋的文武大臣杀了个遍。
靖康国难后,许多人都以为老赵家遭了殃,实际上,老赵家还是好日子当头,鸿运高照,横跨两国。一边是康王过江,继承了老赵家的衣钵,继续做皇帝;一边是二帝“北狩”,开分店,以女儿、妹子入股,汉化了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