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逵那样黑凛凛的一条大汉,却最怕身形瘦小的浪子燕青,看似不合常理,但就像燕青说的,玩相扑的有力使力,无力斗智,临敌应变,看景生情,全是随机而动。碰见李逵这样的蛮汉,他使的力越大,就会摔得越狠。
你看燕青上泰安争跤,对付任原这等高手,他抢步站位,借力使力,全用巧劲,都跌了他个半死。像李逵这等纯使蛮力的莽汉,还不是手到一跤。
李逵第二怕的人,就是没面目焦挺了。那日李逵私下梁山,要独自一个杀入凌州城去,对来征讨梁山的水火二将实施斩首行动。你说就李逵这种人,有时残忍得让人愤恨,有时又幼稚得惹人生厌。怪不得他哥哥宋公明整天左一个黑厮,右一个黑杀才地骂,总想找个借口宰了他。
话说李逵立功心切,从西向东,一路走得急,对面过来一条大汉,睁着一双怪眼,直上直下地盯着他看。西方的绅士认为,盯着人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很没有水准。李逵不是绅士,当然就更不高兴,问他:“你那厮看老爷怎地?”结果被焦挺手起一拳,把李逵打个塔墩,又复一脚,踢了个恶狗抢食。
这焦挺声称祖传三代,相扑为生。在水浒故事发生的北宋时期,相扑运动已经非常流行。宫廷有由军士选拔的御用相扑手,民间赛会也有市井百姓组成的职业相扑手。焦挺就属于以赌赛争利为生的职业相扑手,他的武艺是父子相传,不教别人,认为别人学去了,就会与己争利。这种想法,也是导致中国武术的许多拳种失传的一个因素。这焦挺号称没面目,六亲不认,估计很难娶上媳妇,若无子嗣,他这身本事也就绝了种了。
北宋相扑盛行,除了男子相扑,还有女子相扑,而女子相扑更堪称汴梁一绝。梁山好汉杨雄绰号叫病关索,女子相扑高手里也有个赛关索,听上去比杨雄还猛。还有什么威风凛凛的嚣三娘,霸气侧漏的黑四姐,不一而足。
当年在东京汴梁城,仁宗皇帝于上元节,携皇后出宣德门,观民间百戏,与万民同乐,曾亲至女子相扑赛场,光临指导。结果被砸缸的司马光看见,作了一篇《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的文章,上书劝谏。 意思是说,以天子之尊,令妇人裸戏于前,有失大体。这司马光真是迂腐,小时候砸缸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
什么“妇人裸戏于前”,说得那么露骨,把一项高尚的竞技项目说得充满色情意味,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果然是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不过话又说回来,司马光并未因此获罪,比当年作《论佛骨表》的韩愈幸运多了。唉,怎么有胆气的文人都出在古代?
关于女子相扑的着装问题,即司马光眼中的裸戏,裸到何种程度,书上都未明言。但北宋时期社会环境相对宽松,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理学还未兴起,相对来说,还是很开放的。连见多识广的宋仁宗都看得那么有兴致,估计画面绝对有非常高的观赏价值。
参考《日本书纪》中,记载有“令宫女脱其衣,去其裙,着以兜挡,令相扑之。”从此可见,当时日本的女子相扑和男子相扑同样装束,真正体现了男女平等。大宋的女子相扑着装,可能会稍显含蓄,但也不至于差得太多。对比现代日本女子相扑的打扮,就显得很不正宗。
另外水浒传中描写燕青打擂时,管擂的要他脱膊了看。燕青便除了头巾,脱下草鞋,赤了双脚,解了绑腿护膝,把布衫脱将下来,裸了上身,露出浑身花绣。可见九纹龙史进,花和尚鲁智深之所以有浑身的刺青花绣,也是北宋相扑盛行的风气使然。和人动手比试时,先脱膊了,身上的刺青花绣也可以起到震慑对方的作用。即使到了现在,刺青也属于追流行,赶时髦,比个性的行为。
至于都是玩相扑的,燕青和焦挺谁更厉害呢?最有发言权的是李逵,只有他才有最全面和最到位的体会。个人认为,燕青的手段,以身手矫捷,技法灵巧取胜;而焦挺则以拳脚功夫见长,似乎要更实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