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逸天愣了愣,有些恼怒地说:“怎么可能,我眼睛瞎了吗?我就是看不过你欺负人。”
于菁菁气得涨红了脸,看着路逸天。他什么意思,喜欢她就是眼瞎了?
崔颢说:“我欺负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你管,我看你就是对她有意思。”
路逸天冷笑一声说:“就是欺负,也只能我欺负她,轮不到你。”说完,把手一扬,竟然再次把虫子放在了于菁菁身上。
于菁菁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再次尖叫起来,一边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原地乱蹦,一不留神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不过幸好,这一摔,于菁菁身上的虫子飞走了。
于菁菁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她挣扎着站起来,膝盖处多了两大块擦伤和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看了路逸天和崔颢一眼,紧咬下唇,一句话也没说,一瘸一拐地走了。
路逸天和崔颢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路逸天开口说:“这下你高兴了?”
崔颢摆摆手:“真没意思。”转身走了。
路逸天向于菁菁踉跄的背影看了一眼,皱皱眉头,转身也走了。
那天晚上,于菁菁刚进家门就碰上了下班回家的路鸿,路鸿看到于菁菁裙子下的腿,惊讶地问:“菁菁,这是怎么了?”
闻声出来的秦俪跑过来,看到于菁菁的腿,也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于菁菁支吾着说:“我……”
这时,穿着篮球服的路逸天走进家门,路鸿转身问他:“逸天,菁菁的腿怎么了,你知道吗?”
路逸天愣了一下,望向于菁菁。
于菁菁没看他,轻轻地说:“没事,我不小心摔倒了。”
秦俪心疼地说:“怎么摔成这样,太不小心了,快来我给你上点儿药。”
于菁菁一瘸一拐地跟着秦俪进了房间,自始至终没看路逸天。
她知道他讨厌她,她也讨厌死他了,真恨不得他从她眼前消失,永不出现。
之后的日子倒也平静,于菁菁埋头学习,路逸天依旧做他的风云人物,两人几乎没有交集。在家里时,于菁菁很少出房间,除了帮妈妈干活和吃饭。吃饭时,他们会各吃各的。路逸天从来不跟秦家母女一起吃饭,这是秦俪刚进路家时路逸天定下的规矩,他说:“我只跟我妈一起吃饭,不跟保姆一起吃饭。”
路鸿回家吃饭的日子不多,秦俪会先把饭做好端给路逸天,她们母女再在厨房吃,那个宽敞的饭厅倒成了空荡荡的摆设。
有一个周末,秦俪忙得顾不过来,于菁菁自告奋勇帮妈妈晾衣服,她抱着一盆衣服走到院子里,才发现今天的阳光明媚无比。于菁菁把衣服和床单一件件晾好,实在不舍得如此美妙的天气,就忍不住坐在院子的小秋千上晒起了太阳。
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阳光了,于菁菁微微仰起头,轻轻晃动着秋千,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菁菁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正想走,赫然发现二楼窗口处站着路逸天,正懒洋洋地看着她。
于菁菁愣了一下,这样的对视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她低下头快步走开,他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
转眼就到了高二文理分科,路逸天理所当然选了理科,他聪明的大脑仿佛是为理科而生的,于菁菁则犹豫再三,报了文科,她的数理化虽然不拖后腿,却也绝对达不到挣分数的水准,还是读文科比较保险。
高二的日子更加紧张,于菁菁恨不得每天有四十八个小时,路逸天却一如既往地闲散,打完篮球打游戏,成绩还一如既往地好,让于菁菁暗地里纳闷不已。
一个夏季的傍晚,放学前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于菁菁一边往外走,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拿伞的正确决定。
刚刚走到校门口,于菁菁就看到了路逸天的高大身影,他没带伞,正站在大门口避雨,这个天气显然不好打车,他有些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于菁菁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说:“要不要一起走?坐公交车吧,今天不好打车。”
路逸天看到她愣了一下,有些嫌弃地说:“坐公交车?”
于菁菁认真地点点头。
路逸天想了想,无奈地说:“好吧,谁让我没带伞。”
于菁菁带着路逸天上了公交车,晚高峰的车上有很多人,路逸天皱着眉头跟她站在角落里。
车子摇摇晃晃地走了一会儿,于菁菁突然察觉到几个中年男人不停地往她身上瞟,低头一看顿时红了脸,雨太大,两个人打一把伞,她的身上不可避免地被雨淋湿了,刚刚还没发现,白色的校服上衣被打湿之后,隐隐约约显示出起伏的线条。
于菁菁尴尬地抬起手,试图挡住自己,路逸天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突然侧过身,用身体把她挡在角落里。
于菁菁几乎是靠在路逸天的胸前,她红了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谢谢。”
路逸天淡淡地说:“别谢我,我可不是什么护花使者,只是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
于菁菁没说话,心里却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而她,好像也不反感这样的接近。
路逸天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他只能看到她的发顶,微微凌乱的马尾被雨打湿了一部分。离得太近,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他说不上来,有点甜,淡淡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少女的体香?
路逸天甩甩头,试图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一定是靠得太近了,他才会胡思乱想。
雨天同乘事件之后,于菁菁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关注路逸天,班里女孩子们讨论他时,她会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他今天又罚站了,还趁机调戏了路过的隔壁班班花;
他今天做了一个难度颇高的三步上篮,但不小心受伤了;
他物理竞赛拿了二等奖,发誓来年要拿一等奖;
隔壁学校有一帮小痞子来闹事,他带着人摆平了,但没有打架。
他总有时好时坏的消息传来,于菁菁一边埋头做题一边偷听,常常听着听着就弯起了嘴角。
在路家时,她会抢着帮妈妈晾衣服收衣服,每次看到他的衣服,她会忍不住想他穿上这件衣服时的样子。但她绝不会代替妈妈去楼上送饭,不知道为什么,于菁菁内心深处很抵触这样的场景。虽然他们是同学,却也是保姆的女儿和主人家的儿子,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内心深处的自卑就会波涛汹涌。
住在路家两年,她甚至一步都没有踏上过二楼。那个世界,她总觉得遥不可及。
高三很快来临,百川中学高三的学生们开始沉浸在紧张的氛围中,课间闲聊天的人明显减少。大考在即,人人自危。
偏偏在这个时候,于菁菁的奶奶病倒了,秦俪只好请假一周回家照顾婆婆。临走前,秦俪郑重地把做饭的重任交给了于菁菁。
因为家庭原因,于菁菁很小就学会了做饭,虽然没有妈妈的厨艺水准,倒也能上得了台面。
秦俪走后的第一天,路鸿照例不归。放学后,于菁菁买好菜,回家挽起袖子就开始做饭。洗菜、淘米、焖饭、炒菜,于菁菁有条不紊地做完,看着三盘色香味还算可以的菜,陷入沉思中。
为路逸天做饭,等路逸天一起吃饭,这个念头蓦地冒了出来,于菁菁猝不及防地心跳加速,明明是保姆为主人做饭,为什么她感觉这么像夫妻。
门响了,于菁菁一个激灵,快步走出厨房,看到路逸天站在客厅。她努力平复心情,淡淡地说:“饭做好了,给你端上去?”
路逸天看着于菁菁,她还没来得及解下围裙,可能厨房有点热,她的脸红扑扑的,有点局促地看着他,像个迎接丈夫的小妻子。
路逸天为自己冒出的念头吃了一惊,他点点头,向楼梯口走去,经过饭厅时,路逸天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饭厅,突然说:“不用了,今天在这里吃吧。”
于菁菁还没来得及答应,路逸天又说:“那个……你也一起来吧。”
整整一顿饭的时间,于菁菁都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