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钟,他都没有射,有几次我脱离了他的身体。我去浴室洗了头,用风筒吹干。再坐到床边。他加了半个钟。后面故事开始变得折磨与无力,灯光依旧是明亮澄清的可爱,而每一寸的时光都痛如刀割。淡淡的懊悔从某个角落升腾起,把玻璃打破,把最后一抹温存撬开冻结。他离开的时候转头看了我一眼。明明没有嘲讽的,可我却觉得深情了。男人的深情有时突然的可怕,也短暂的可怕。也许他还会来,也许还会来找我。
妓女的爱情是一种等待,妓女的爱情也是短暂的,可是不热烈,只是简单而迟缓。因为她们工作的性质就是等待,大部分都是在等待。这和平常人有点类似,每个人都在等待,有人在等待成事的机会,有人在等待意中人出现。等公交车,等工资发放到卡里,等顾客,等领导。因为等待本身,就是人生的价值。我能接受这种等待,可是却憎恶极了这种等待。即使只是远远少于别人的等待,我也在深重的痛苦中挣扎。我只是一个夜晚,一个客人,就好像耗尽了人生的全部力量。
我难以想象自己会成为一名有工号的妓女,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份正式的职业之后依旧相信着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情感。可是妓女之间或许会有真情的,她们相互竞争,相互理解,她们知道,只有彼此照顾好,才有安全感。战斗的安全感对她们来说远远超越了男人,也超越了她们的亲人。当她们选定了这个职业,就离弃了自己的所有亲情与眷恋。
宵夜上来,丰盛如昔。狮子头红亮亮的像第二泡冲开的熟普。菜干猪肺汤盛在隔壁桌上。炒河粉摆了满满一盘。没几个姑娘愿意去动。她们赖在房间里,也停止了喧闹。没有接到客的姑娘坐在一旁,时间被虚耗是一种放空的修行。深夜是她们心里最热闹的时刻。现在十二点钟的钟声敲响。再过一个小时,她们都会像趴在地上的尘土。干涩的,安静的。或者,一只干枯的蝴蝶。秋叶的色彩。大部分姑娘会守到四五点钟。一点之后就很少会有人来了。
酒店里的姑娘是不陪过夜的。她们不如夜总会的姑娘,她们一定要个名分,那也算是沐足店里的技师,脱离了人老珠黄的老女人的管束,她们是大陆最美丽的沐足小姐。大姐朝着我笑,像恋人的温存。好像看着我依旧是陌生的。蒙了层有点暗淡而鲜活的期待。“你挺厉害,第一次就加钟。”
我不腼腆,人在经历了一次意外之后会出奇的平静。
当你割破自己的手腕,只能看到血慢慢的溢出来,溅落在皎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我假象着这种疼痛,却一点也疼不起来。我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想象。我想留下,又想离开。我付出的一个半小时光阴,阴部有些干涩,浅浅的疼痛。可它若与心连在一起,心一定是不信任它,鄙夷它,冷淡它。只得抬起眼看着她,微笑回应。她继续问:“累么。”我答:“挺累的。”其实并不是很累。她看我没什么性质,又有点孩子气的高傲与天真。没再思索或者说些多余的东西。说:“你要累了就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