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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和小山走进民政局,很快手牵手走出来,包里多了两个证书。有了这张契约,桃子的各种履历表格婚姻状态将变成已婚。
二十多年的单身生活宣告结束,桃子怅然若失,仿佛坚守了二十多年的阵地一朝失守。
换一个角度,从今天起,他们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将要携手面对人生的风霜雪雨,分享所有的喜悦与哀伤,这种患难与共的同盟关系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毕竟浩瀚宇宙芸芸众生中,两个人相遇比买彩票的概率更低,更何况他们不仅是老乡,还是同学,现在又结为夫妻。真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的缘分。
桃子和小山离开故乡在大都市里打拼,同事朋友说老乡找老乡好啊,回家一起回,过年一起过,生活习惯一致,能吃到一块儿,玩到一块儿。
桃子当初找小山倒没想那么多,算是阴差阳错捡了个福利吧。
2
春节临近,桃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桃子十几岁时桃子全家家搬迁到现在的生活的镇子,那是她的第二故乡,小山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细究起来生活习惯略有差异 。
“我们第一个年去谁家过啊?”桃子问。
“按照老家习俗,大年三十和初一回婆家,初二回娘家,后面就自由活动了。”小山终于等到了桃子的问题,他早有准备。
“那以后呢?”桃子跟进。
“一样的呀。”小山淡定地说。
“凭什么大年三十都要在婆家过啊,什么陈规陋习!”桃子淡定不了。
“我可从来没离开过父母过年呢,因为结婚了就不能陪父母过年了,这可不行。”桃子抗议着。“公平起见,今年回你家明年回我家!”
“听说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过年对娘家人不好。这可不是我说的,老家的说法。”小山觉的这个理由的责任太大,承担不起,让老家担着不容易引发大规模冲突。
结婚以来,历经各种磨合桃子渐渐适应了妻子的角色,不涉及原则的问题,她宁愿大事化小换一祥和安宁。但是过年是一道长久以来考验家庭的一道难题,今年过了不代表明年还能顺利过,搞不好红红火火的年就变成鸡飞狗跳的年,红本升级为绿本。
桃子终于发现了结婚的一个弊端,就因为一个是娶一个是嫁。对话没办法顺利进行下去,桃子想参考周围朋友的过年方案来争取平等。
“小黑,你俩今年怎么过年?”桃子拨通了发小小黑的电话。
“去他家过啊,我俩离的太远,只能上回一家过年了。不过我们说好了明年上我家,轮着来。”小黑和桃子同一年结婚,小黑和婆家不在一条经纬线上,显然小黑家在过年的问题上已经达成了一致。
小黑问你俩怎么过年?
桃子把目前的尴尬吐出来,小黑安慰到:“老家的确是有这样的习俗,你俩再商量商量,凡事都不绝对,别伤和气就好。”
凡事是都有几条路可走,条条道路通罗马嘛。但是如果都不伤和气,就不会纠结了。怎么做才能不伤和气是选择题的难点。
桃子把同样的问题抛给文子,文子说:“回他家啊,第一年肯定要在婆家过,以后的再说呗。”
“我一个同事年年回自己家过年呢。”文子补充。
“哦?她怎么做到的?”
“她家有钱有势啊!”文子说。原来如此,有钱有势的权重好大,什么风俗传统都可以一边待着了。
桃子咨询了一圈没有得到想要的支持。过年的事搁置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也得修条路。
3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八,桃子夫妇拿着拎着大包小包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这段时间她想好了,第一年去婆家过年,全国各地都一样,可以接受。但是轮流过年制度要争取定下来,要在今年的年三十之前争取到。今年错失机会,以后希望就渺茫了。但是谈判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小夫妻回家第一站去了丈母娘家,考虑婆家和娘家还有一段路程。小山临走前和桃子约定大年三十来接桃子,午饭在桃子家吃,晚饭前回小山家。
桃子说今年可以,明年要反过来。
小山说这边没有这样的传统。
谈判不欢而散。桃子不想听小山说的传统。
桃子委屈急了,说什么男女平等,什么受过高等教育,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即便是素日里以性格好著称的小三都不能拔出这颗毒草。
着急忙慌地结婚干嘛!过了年再结婚也行啊。可是过了年结婚还是要过年的。桃子手里握着游戏机,内心却焦灼,她打的不是老怪,可能是小山。桃妈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儿就是这样的规矩,你婆婆希望新媳妇回去过年呢。结婚第一年,肯定是要去的。”桃妈安慰她。桃妈不想刚结婚就不愉快,何况还是过年。更不想自己的女儿被外人说不懂事。哪个母亲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守在身边。
当初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上门,小山抱着桃子迈出家门的一刻,母亲忍不住落泪。尽管现场热闹地有点混乱,桃子还没来得及和母亲告别,母亲不为人注意的细节她察觉了。桃子想您别哭啊,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结了婚我还是您的女儿啊。
今天桃子似乎理解了当时母亲的心情,结婚后,桃子不仅是母亲的女儿,还是婆婆的媳妇,这是并列句,不是选择疑问句。
桃子更加烦躁,婆婆待她不错,但是在外打拼的他们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突然间,一个叫婆婆的女人成了她日后生活中很重要的人,还要把回家探亲的时间分一些给她,短时间内建立亲密的关系,从心理学的角度,这个跨越有点大啊,大到让桃子想逃。
“那以后呢?”桃子测过脸反问。“这个问题不定下来,明年还是要吵架。”
这个问题不是桃妈说了能算的。
年三十到了,没有小山的信息,桃子手机不离身隔几分钟查看一下,对小山的热度渐渐冷却,心里的怨气默默地积聚着,看什么都不顺眼。
临近中午,手机铃声想起,屏幕上熟悉的名字是。不明白电话的来意,是妥协还是坚持,或者小山一气之下提出离婚?桃子心跳加速,她没有马上去接,让铃声响了一会。她故意装出不太高兴的样子,接了电话:“喂!”
小山沉默了一刻道:“我想中去你家吃饭,下午你跟我回家。”
桃子又抛出问题:“你答应轮着过年才行。”
小山不耐烦地说:“媳妇不回婆家过年,邻居问起来,我妈会很没面子!”
桃子不淡定了,电话里嚷嚷:“为什么要为面子活?为了你家的面子,我要和我爸妈分开!如果结婚的结果是这样,还不如不结婚!”
小山淡淡地说:“你看着办吧。”
桃子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去!”
小山挂断了电话,留下桃子碎了一地的心,他这么冷漠,决绝。在他眼里她还不如外人的闲言闲语重要,更何况有谁会闲着去在意旁人的媳妇回不回来过年。桃子把眼泪逼回去,不能哭!最坏不过离婚。桃子告诉自己。
桃子恨“回婆家过年”的阴谋论!这个理论一方面给过年去谁家过年做出了选择,另一方面断绝了回娘家过年的后路,真孝顺的女儿是不会故意给娘家引祸上身的,再则保全了婆家的面子,真是一箭三雕。
男尊女卑思想统治了中国数千年,这种理论恐怕也是多少年来无数个家庭斗争的结果。难怪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生男孩仍然是许许多多家庭企盼的事情。“娶回来”对应着“嫁出去”,说着听着都是那么地自然,“娶出去”和“嫁进来”就不那么顺口了。
4
年三十的午饭在一种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桃爸与桃妈意见一致:“过年两口子要在一起过呀,各回各家不好,你大年初二就回来了。不能让你婆婆家觉得我们不懂礼数。吃了饭就回去吧。你婆婆家也是你的家呀。”
桃子为这样通情达理的父母感到欣慰。第一年去他家过年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周围大多数是这样做的,她不想成为异类。
小山没再打来电话,桃子隐隐感觉婚姻在风雨中飘摇。感情真是易碎品,经不得考验,经不起怠慢。一纸婚约和纸一般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