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无法克制的惨叫着。我感觉到胎儿是带着温度的肉,其中一部分被夹子夹碎,然后从子宫中一块块扯出来的,留了很多血。如此巨大的外伤,胎儿无法躲避这场灾难。我没有用麻药。现在还记得那个医生从眼镜框的边缘射出的目光,似乎在判断我是否发疯。躺在那里,感觉痛吗?很痛,却不是身体的。身体已经麻木,没有麻药身体也会自我保护的。是我的心在痛。感觉着那个小生命的离去,一直睁着眼睛,感觉自己生命的火苗已经随着孩子的离开而熄灭了。
“我想要她活啊!”我用尽最后的气力喊出声。她一定会是个很乖的孩子,会继承母亲的美丽容貌和父亲的温柔气质,我会为她唱儿歌,给她讲故事,我曾经以为,我和陈会一起看着她长大,教她如何去寻找属于她的爱情,如同她的父亲母亲一样地彼此相爱。
“别叫了,你的病怎么能把孩子生下来。”那个中年女人[女人巷]满手血迹的厌烦地叫着。陈不会知道,当我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望着苍白的墙壁,那一刻我只想死,只想着医生手中的手术刀能插进我的心脏。
走出医院的我满脸泪水,无声地哭泣,用牙齿把嘴唇咬破了,精神几乎崩溃,想也没想,便一头撞向一辆从身边开过的农用拖拉机。“我的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如果孩子在你的肚子里呢?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下辈子,我宁愿和你换一换,你来做女人[女人巷]!”这是我在那个冬天躺在车轮底下对自己嚎叫出来的。
当时的我只想自己快点死去,我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而老天爷却没有让我如愿,它让我安然无恙。我流着泪水和血水滚在雪泥里。
我记得,开农用拖拉机的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被我吓得脸色惨白,他扶起我说一定要送我去
医院,我平静虚弱地回答说:“不用了,是我自己找死。”他说:“你怎么了,我给你一些钱你自己去看。”我摇着头走了,却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勇气,那一刻我觉得他好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当时我有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当初爱上的是眼前的农村青年,他一定会好好地对我。
我走了,连头也没回,这是我现在能够想起来的一份离我最近的来自男人的温暖,我不知道那个小伙子的名字,也记不得长什么模样了,但我知道从那一天起,我的心,已经死了。
经过那次消毒不彻底的手术后,我失去了生育能力,身体上梅花状的肉疙瘩越来越多,从那年开始我的双脚一到冬天就疼痛无比,我对自己说:看吧,这就是你相信男人的结果!
我被陈传染的性病已十分严重,由于到目前为止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靠定时到医院进行激光治疗。治疗过程非常疼,医生说这种疼比生孩子还要疼上数倍,麻药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用激光把那些新长出来的疙瘩一个个打掉,每一次治疗,我都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中忍受,几十分钟的治疗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的腥味,大夫白口罩下的面孔不带任何感情,我知道这是我自己作的孽,没有人会因此同情我,我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
从站在那个冬天漫天的大雪中开始,我对自己说,你只是不再相信男人而不是从此离开男人,这种动物还是可以给你带来快乐的!我对自己好不好,与别人无关。后来在迪厅、酒吧、歌舞厅……我不拒绝任何一个看得顺眼的男人,感觉好,我会跟他们去开房,跟他们疯狂做爱。
我不缺男人,真的,如果他愿意请我吃饭请我玩,甚至愿意给我钱,我就不会拒绝,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我不会爱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让任何人爱上我。很多个男人在享受之后会在我耳边说:“我爱你!”我问:“你有多爱我?”他们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去死。”我只有冷笑。我的心在说,还是说点别的吧,我已经为一个男人死过一次了,我知道那不值得,不过是刚才有过一次疯狂的性高潮,我让你快乐了,如果还想来一次,那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可以考虑,说什么爱呢?
也有很多朋友对我说,你别这样作践自己了!我对她们说,这怎么是作践呢?你们围着一个男人团团转,被他们召来唤去,这才是作践!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认为我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女人巷],我不亏待自己,不假惺惺地压制自己身体的欲望,但我懂得将我的心保留给自己,只有属于自己它才是安全的,从此不再有伤害,从此不再有人会有机会再在它上面划过一道道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