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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我们做爱完了,孩子就会在床上出现。
「其实每个人都会这样吧?」他天真地说。
「那我早该看过这种事了。」我说。
只要孩子离开我们做爱的房间,它就会立刻消失,所以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也许大家都把孩子当成个人隐私刻意不提——才怪。
就像牵手不会怀孕,做爱后也不可能突然蹦出孩子,这实在太奇怪了。我们一定有哪里出错了,至少我们之一。
孩子的长相每次都不太一样,性别、年纪,穿的衣服也都不太一样,总之每次的看起来都是一般小孩。无论怎么看,孩子总是有些地方像我或像他,所以他喜欢观察孩子的五官,但我讨厌。
有次趁他还在冲澡,我把孩子一把抱起,拉开房门,抱起它伸手向外,一超出门槛,孩子就呼呼地消失了。我一直以为消失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心理状态,没想到可以是一种直接发生的现象。
手上留下的触感,像是气球破掉一样,刺刺麻麻的,令人害怕。
他说每个人做完都会出现孩子吧,代表他每次做完都会出现吗?他只跟我做过吗?有可能的,毕竟他还那么小。但他那么小,肯定舍得骗我、哄我,利用他的年纪。
一开始的那次,我没有迟疑就骗到他了,到现在也没坦白,真的只有那么一次。就算我早就后悔了,他也不肯戳破,一次一次重新找到我这里来,怎么样都断不掉。
只有和他做了之后,我才会和他一起发现孩子。
他喜欢小孩子吧。
但我厌恶那些孩子。明明我们怎么样都不可能有孩子的。
孩子通常很活泼。我们开始在他住的房间见面,孩子出现后到处乱碰,偶尔会受伤流血,留下的痕跡在它们消失后也一直留着,他的书桌上还留着一大块血渍,连气味都难以散去,似乎比一般的气味更难散去。
他想过采一些东西去验DNA,我也想过,但我们都舍不得。他舍不得孩子的身体,我舍不得其他事情。我们变得更亲密了,陷溺到无法正常地处理其他事。我说是因为孩子们,他生气,拿孩子的小拳头敲我鼻子,说那次一直在哭的是他,是我只顾著考虑怎么清理磁砖才不会留下任何痕跡。但再下一次,无限温柔将我带上床铺的也是他。
我和他见面时,总是怀抱许多装满祕密的气球,将它们用力压低但不至于弄破。每当看见新的孩子,我总是不断地想,我忍耐不住了,它们一个比一个更精致美丽,只有他能够给我,我怎么有办法?
但他是这样说的。
「他/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只活在一个房间吧?」
他天真地笑着。我喜欢他这样。
「还是我们要去信义区的大马路上做?这样他/她能出国吗?」
气球总是要飞往天空的。
他不想实验,我也不想。尽管我们想像的是不同层级的实验,不能承受的也是不同程度的风险。
我和他,这样的关系,再加上孩子,真的太奇怪了。
他想要孩子幸福,我只是想要我们不要变得不幸,想要我们快乐。
最后我只留下其中一个孩子的衣服。
那天我们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除了舒服的双人床,想得到的器物也都能拿到。
那套衣服是真实存在的,制造的公司、批发的单位、相同的款式,循著线索可以轻易在卖场找到许多,但上头的气味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捧起来闻,就能想起我那天对那孩子做的一切,也是我下定决心和他彻底断开的原因。我想我彻底吓坏他了,这样也好。
可怜的,我们的孩子,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