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腼腆的女孩吗?那个被你遗忘的笔友
有一个笔友,住在遥远的地方,我们透过最原始的手写书信,两地往返,维持彼此的联系。
那是一种很缓慢的方式。纯粹手写书信,仔细黏贴邮票,细心放入邮筒,慢慢等待回信。一个缓慢而温暖的年代。
那年我在台南念书,是个气候温和的好地方。我会骑着脚踏车,把写好的信件放在车前的篮子里,慢慢骑到邮筒前。停下来,把信件拿起来,放入前方的邮筒里。听见信件掉落邮筒底部「咚」的一声。「嗯,没错。」然后才骑车返回宿舍。
那是阳光会整片洒落学校大草坪,温暖、缓慢而美好的时代。
笔友的学校在台中,一个有美丽教堂与漂亮校园的学校。我们是「学校对学校」的「笔友联谊」,所以完全是抽签配对。不过我仍然很认真地跟她写信。其实,我已经忘了我们的信件内容到底是甚么,但仍记得我当时写信时的仔细与过程。
写了好几个月。后来,我们决定约见面了。
在寒假的时候,我们都回到了台北。我们住的地方很近,所以就约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碰面。
她是一位娇小的女孩,带着眼镜,就像一般的大学生模样。没有特别显眼,也没有特别不显眼。大概就是中等女孩的感觉,是那种校园里面最大多数女孩的一般类型,只不过,她很腼腆。讲话很腼腆,微笑很腼腆,做甚么都很腼腆。她几乎都低著头,不太敢正视我,只有偶尔偷看我一下。一个矜持的女孩。
我们在公园边聊边散步。公园没有很大,一下子就逛完。然后我们好像就此道别了。至于我们到底聊甚么、有甚么互动,我都忘了。
寒假结束,我就回学校了,然后,也在学校里交了一位女友。一位生活在我周围,看得到、触摸得到、可以互相牵手、互相拥抱的真实女友。于是,这位笔友就被我给淡忘掉了。没有特别遗憾,也没有特别不好意思。好像,很自然地,关掉了虚拟世界,回到了真实世界。
那位笔友,就这样被封入了历史博物馆,没再打开了。
过了好久好久之后,某一天,我在住家附近的超市买东西,跟一位女子迎面而过。霎时,我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很确定,我见过她,我认识她,而且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一种很独特而遥远的熟悉感。
只是,当下我并没有跟她打招呼,而是彼此错身而过。
等到回家之后,隔了好久,我才终于想起来,她就是当年那位笔友。
这时候,我突然掉入了远古回忆的漩涡。记忆硬生生把我拉扯回到了过去。然后,混乱与遗失的古老片段开始重组,我才终于记起来了整个故事。
原来,当时,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不仅在公园散步。寒假结束前,我们又见了一次面,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看完我还送她回家,并且在告别时,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回到学校后,我会去找你。」她听完开心地对我露出腼腆而灿烂的微笑。
那是一个男孩对女孩的约定,一个可能展开故事的约定。
但是,我并没有去找她。回到学校后,我把她给完全遗忘了。
已经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完全被扫入历史尘埃的故事了,只是,我的心,突然有一种微微闷痛的感觉。
我在想,当年的那个时候,在她的美丽校园里,那位腼腆的女孩,是否一直在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