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英红(左起)、文淇、吴可熙一家三口是故事主轴
杨雅喆5年前的《女朋友。男朋友》将桂纶镁推上金马影后,让张孝全夺台北电影奖影帝;久隔5年,推出新作《血观音》,一口气延揽8位女演员飙戏,表面上是场心机算计的互婊大乱斗,骨子里却要「官场现形」,而且要婊,就婊到残酷血腥的最狠级。
这片曾定名「血手套」。在政商界有种人叫「白手套」,套着「合法」外衣,干尽「非法」洗钱收贿骯脏事,当一发不可收拾,闹出人命,手套于是染血。这样说来,你不难理解《血观音》的故事根基。但导演没要从传统政商界男性群相切入,反而穿梭在「最毒妇人心」的阴柔女性们之间。那么,得先介绍这8位「腹黑」女角。
惠英红饰演的「棠夫人」及女儿吴可熙、文淇一家三口是故事开展的核心。棠夫人是大将军遗孀,在政商界仍有权贵势力及人脉,主业是骨董生意,说穿了就是高端的「白手套」。除了周旋贪商政客间,平时聚头的都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官夫人们:立法院长夫人陈莎莉,每出场必端高架子、气场慑人;县长夫人王月爱呵呵笑、但眼神闪烁专道是非;议长女特助陈珮骐仗势气焰、一翻脸就是八点档套路泼辣骂街;农会背景的议员夫人大久保麻梨子看似内歛沉静,城府才深;她女儿温贞菱狂野不安于室,小女孩耍起贱也勾心带刺。
棠夫人是旧时代的传统女扛家,面对不同性格的官夫人,都能柔软笑吟吟夸自家骨董好,话术总是为你好。她们一家三口出场,都被她规定得穿同系列「制服」,这是种强权支配,封建文化的偏执。偏偏大女儿吴可熙这日子过久乏了,外向浪荡,对男人尤有一套,在外人面前勉强配合母亲演一套,关起门却撒野嚷着受够这些游戏;文淇则总是内歛在客人旁砌茶倒水,耳里听着,心里揣着。
当议员一家灭门血案爆发,剧情骤转,土地开发疑案浮上台面,警方介入调查,官夫人的嘴脸开始变了样。可,棠夫人依然雍容大方得沉稳,端着她的观音佛像处处当献礼。当然,擅长压抑路数的导演杨雅喆,对复杂生硬的包庇官护共犯或切割,点到輒止。
他依然着墨在女人的争斗去揭官场的陋。用大量糜烂美学去包装政商勾结的假道学;用观音像的「神爱世人」,去讽刺伪善人心的假礼教;这正是「血观音」命名的反讽。
但故事晕开来,导演更想刺穿的终究还是人性的爱恨纠结,哪怕血浓于水的亲情亦如是。像片尾那句话:「世上最可怕不是眼前的刑罚,而是那无爱的未来。」
吴可熙在交媾时总莫名嚷着「带我去那里」,那彷彿是真实里名画家柳依兰为电影一家三口绘制的画像,名叫「遥远的彼岸是彼岸花」,她的心老不愿再受支配,奢望彼岸灯塔。
但年纪轻的文淇,始终静巧随惠英红支配。后段她戏分炸开,这才见识这位被称为14岁「怪物少女」的惊人演技。片中她被迫提早体验血色残酷的成人游戏,可她真心想参与的成人游戏,是她的情窦初开,但开始便幻灭,简直心死。
2场文淇伤心欲绝的戏,杨雅喆都配上原住民男声马可演唱的低吟哀愁版《但是又何奈》,衬托得锥心刺骨。但文淇终究长耐,毕竟大人跟她说:「我是为你好。」
惠英红对外雍容慈悲又八面玲珑多层面向,对内却转瞬厉威,让她问鼎影后;文淇在诸位长辈间能沉着应战,转折爆发力令人心疼也心服。可惜了吴可熙全然不同以往的演绎未被名单青睐;再者,烘托氛围到位的配乐也没被提名,或许是借用较多非原创曲子而减弱力道。
倒是大户人家长女吴可熙出门总爱骑机车,这点令人纳闷?导演说是要衬出她的叛逆;说得过去。但她拿的手机竟是大支黑金刚?原来这是在讲30年前的故事,导演的调光似乎有在今昔做出落差。
身兼编导的杨雅喆成功调度众女演员们整齐的表演水准,又少见地以女性角度来直婊政治丑陋,让他同时入围导演、原着剧本奖;他面临的强敌很可能是同样提名这2项的《相爱相亲》的张艾嘉。孰胜孰败,看来算计心机的角力战得转到金马评审会议上。但是,要记得惠英红教导文淇的那句话:「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