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有两个戴墨镜的人,突然找上门来,让老亮大吃一惊。心说,这不正是那年押着“秃头”到饭庄借钱的那两个“墨镜”吗,他俩突然登门,会有啥事呢?
不待老亮开口相问,就见两个“墨镜” 递过来一个特制的铸铁匣子。说他俩是受“秃头”之托,专程替他来还帐的。
老亮一听是这等好事,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起身、让座、递烟,并连喊老婆过来沏茶倒水,招呼客人。一阵手忙脚乱的寒暄过后,老亮关切的问起“秃头”的情况。不料,两个“墨镜”却一下低了头,告诉他,“秃头”已经不在了。
听此一说,老亮一下子呆了。两个“墨镜”,这才跟他一五一十的讲述了有关“秃头”的详细情况。
“秃头”,原是乡下的一个小铁矿的老板。虽称不上是什么亿万富翁,也算不得千万大款。可手里也趁个一二百万。只可惜他天性好赌,赶上一阵子点背不走运,输光了所有家财,就连矿点都押了出去。光了爪的“秃头”,便从局子里借贷赌博。可局子里的借贷,有着严厉的规矩。一旦逾期不能归还,便会以“剁手”“卸腿”等残忍手段,苦苦相逼。
那次,就是因从局子里借的一万块贷款,到了最后期限。老大“活阎王”,便让两个“墨镜”押着“秃头”去找钱。这“秃头”也是一个讲究人。当年开矿的时候,经常和朋友们出入酒店舞厅,请人洗浴桑拿。有人张嘴借钱,他从没驳过面子。不料这次等他上门救助,不论是他过去的好朋友、铁哥们,还是受过他恩惠的人,没一个肯出手相助。他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一个又一个冷屁股。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日暮途穷,万般无奈之下,“秃头”只好抱着死马只当活马医的想法,来到“秃老亮”饭庄。使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这个跟他只有一面之交的老亮老板,竟能借给他一万块钱,让他迈过了这个坎,妥过一劫。当时,甭说“秃头”感激涕零,一塌糊涂,就连押他来的两个“墨镜”,都感到很震惊。心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等重情重义的人。水浒中的及时雨宋江,能啥样呀。
此后,“秃头”在家里他弄了一个特制的铸铁匣子。每次赌场得意赢了钱,便拿出一部分塞进去。攒起来留着还“秃老亮”饭庄的那笔帐。这个铸铁匣子,其实就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储蓄罐。“秃头”把钱塞进这里,就是怕管不住自己的手,把还帐的钱再给输出去。
后来,“秃头”得了不治之症。临终之际,把这个铸铁匣子交给了两个“墨镜”,托付他俩在日后替他交给“秃老亮”饭庄老板。“墨镜”说,这是何苦呢,干脆把“秃老亮”饭庄老板请过来,当面给他,岂不省事。可“秃头”却说,这笔帐眼下还不能还。“秃老亮”饭庄现在生意正红火,有没有这笔钱并不重要。可要等到生意不景气的时候,这些钱,也许就能帮老亮老板度过难关。“墨镜”问,那到啥时候去结这笔帐呢?“秃头”告诉他们,待“秃老亮”饭庄关张倒闭,老亮老板家里不再有亲朋上门走动之时,就是上门还帐的最好时机。
俩“墨镜”遵从“秃头”遗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秃老亮”饭庄的生意。到了2008年冬天,看到“秃老亮”饭庄的生意每况日下,直至倒闭关张。随之,老亮老板家中也日趋冷落起来。两个“墨镜”这才抱着那个铸铁匣子,替“秃头”登门了结那笔陈年旧帐。
等用钢锯把那个铸铁匣子锯开一看,老亮一下子惊呆了。就见里面尽是百元大钞,捋好一点,竟达十万多块。
事后,老亮让两个“墨镜”带着,来到“秃头”的坟前。把他那张一万块钱的借条,当作纸钱烧掉,以祭奠告慰“秃头”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