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绍兴十一年十二月(1142年)除夕夜,宋高宗赵构下令赐死已遭秦桧诬陷下狱的岳飞,一代名将惨死于风波亭,时年39岁。
(岳飞雕像)
阅读南宋历史资料可以看出。在陷害直至杀死岳飞问题上,宋高宗与秦桧两人各怀鬼胎、互相利用。在秦桧那,不杀岳飞,难以完成金国交办的和议要求;而在赵构那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皇位不可动摇,对于主战武将必须杀鸡吓猴,以便自己可以更自如地驾驭诸将,控制朝政与军权。所以,高宗与秦桧玩弄的是“异曲同工”鬼把戏,结果自然是岳飞非死不可。
关于赵构与秦桧如何相互勾结,君臣为奸,史料中有些披露,但多是从“皇帝重用能臣”角度说的。在介绍赵、秦二人关系方面,小说《说岳全传》在第六十一回 “东窗下夫妻设计 风波亭父子归神”开篇倒是有一段精彩描写:
话说宋高宗皇帝,一日,忽然扮做客商模样,叫秦桧改装作伴,往临安城内私行闲耍。秦桧只得也扮做个伴当。私行出了朝门,各处走了一会,偶然来至龙吟庵门首,只见围着许多人在那里不知做什么。高宗同着秦桧挨进人丛里去一看,却是一个拆字先生,招牌上写着“成都谢润夫触机测字”,撑着帐篷,摆张桌子,正在那里替人拆字。
高宗站在桌边,看他拆字一回,觉得有文有理,遂上前坐下道:“先生也与我拆个字。”谢石道:“请书一字来。”高宗随手就写了一个“春”字,递与谢石。谢石道:“好个‘春’字!常言道春为一岁首。足下决非常人。况万物皆春,包藏四时八节。请问尊官所问何事?”高宗道:“终身好否?”谢石道:“好,好,好!大富大贵,总不可言。但有一言:‘秦’头太重,压‘日’无光,若有姓秦的人,切不可相与他,恐害在他手内!牢记,牢记!”
高宗伸手向身边摸出一块银子,谢了先生,拱手立起,悄悄对秦桧道:“贤卿也试拆一字。”秦桧无奈,随手写了一个“幽”字,递与谢石。谢石道:“这位尊官所问何事?”秦桧道:“也是终身。”谢石道:“‘幽’字虽有泰山之安,但中间两个‘丝’字缠住,只叫做双龙锁骨,尸体无存。目下虽好,恐后来年老齿坏,遇硬则衰,须要早寻退步方好。”秦桧道:“领教了。”也送了些谢金,同着高宗去了。
当时内中有认得的,说:“你这先生字虽断得好,只是拆出祸来了!方才那头一个正是当今天子,第二个便是秦丞相。你讲出这些言语,怎得就饶恕了你?”又有一人道:“我们走开了罢!不要在此说是非,打在一网里!”众人听了,俱一哄而散。谢石想道:“不好!”遂弃了帐篷,急忙的逃走去了。秦桧陪着高宗回进朝中,辞驾回府,即差家丁去拿那拆字的。家丁忙去拿时,早已不在。再往各处找寻,并无踪迹。一连缉拿了三四日不见影响,只得罢了。
……
事实上,宋高宗不能远离姓“秦”的,他眼下必须利用身边这位姓秦的才是。杀害岳飞,秦桧只是操刀手,真正元凶是宋高宗赵构。
绍兴十一年(1141年),为了苟且偷安,保住自己的皇帝宝座,赵构不顾二帝被囚北国,不顾宋朝大片国土沦丧,下令解除岳飞、韩世忠等武将兵权,向金表示坚决议和的决心。不久,他操纵秦桧制造岳飞父子谋反冤案,以“莫须有”的罪名加以杀害,随后同金朝签定了屈辱投降的绍兴和议,向金称臣纳贡,换来了自己偏安一隅的统治地位。
绍兴和议签定后,按金朝规定“宋高宗不许以无罪去首相”,秦桧事实上成了终身宰相。赵构虽对他心有猜忌,却仍大力纵容他专权跋扈,对主张抗战的臣僚加以排斥和打击。即使在秦桧死后,他仍委任投降派万俟卨、汤思退等奸佞小人掌政,坚守对金和议条款,每年除纳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外,送给金统治者贺正旦、生辰等的礼物也“以巨万计”,只要金国人索取玩好,宋高宗立即下令搜访送去。
(宋高宗赵构)
淳熙十四年十月乙亥日(1187年11月9日),杀害忠良而毫无愧疚,苟且偷安几十年的赵构病死于临安,时年八十一岁,成为被后世诟病不止的宋代帝王之一,谥号曰圣神武文宪孝皇帝,庙号高宗。
按理说,宋高宗最知岳飞冤狱内情。但他出于私心,在对待岳飞冤案昭雪一事上,一直遮遮掩掩。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赵构在当了三十六年皇帝后,以“倦勤”,想多休养为由,传位给养子赵昚,自称太上皇帝。赵构从五十五岁的盛年开始,又当了二十六年的太上皇,直到八十一岁死去。据说在让位之前,于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十月丁卯日,赵构才勉强诏许岳飞家属居住自由。
宋孝宗赵昚是赵构的养子,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嫡脉后代,也被称作是南宋最有作为的皇帝,是名副其实的中兴之主。宋孝宗继位后胸怀大志,倾向抗金复国,继位仅一个月,在并未对岳飞冤案进行重新审查的情况下,就宣布给岳飞平反昭雪,追复原官,以礼改葬于临安栖霞岭下。同时,访求岳飞子孙,授予官职。
太上皇赵构当时仍然握有大权并在朝中有巨大势力,而宋孝宗刚刚继位,其统治基础尚不稳固。在对待宋孝宗给岳飞平反的举动上,赵构可能被面临的国情所迫,没有出面干涉阻挠。
但宋孝宗却给足了太上皇的面子。他在给岳飞平反的诏书中说“(岳飞)虽坐事已殁,然太上皇帝念之不忘。今可仰承圣意,追复元官,以礼改葬,访求其后,特与录用”,
宋孝宗公开宣称太上皇赵构“念念不忘”岳飞的功劳,同意给岳飞平反昭雪,这也间接证明赵构十分清楚岳飞的冤情,承认岳飞是被冤杀的。至于宋孝宗对岳飞冤案平反有所保留、讳言冤案,不肯追究冤案制造者,甚至褒奖奸佞张俊,猜其原因肯定是碍于太上皇赵构的影响。但无论怎么说,宋孝宗还是干了一件众望所归的好事。
(秦桧画像)
再来说说秦桧。史料记载,他于1090年生于黄州,籍贯江宁。政和进士。靖康被俘到北方,成为金太宗弟弟挞懒亲信。返南宋后两任宰相,主张向金投降,是杀害民族英雄岳飞的主谋。秦桧南归后,任礼部尚书,两任宰相,前后执政十九年,深得高宗宠信。
宋高宗赵构把秦桧宠信到什么程度,史料有较细记载:
在害死岳飞的绍兴十二年(1142年)八月,秦桧被赵构加封为太师,进封魏国公。十月,进封秦、魏两国公。因和议已成,秦桧更加痛恨以前反对自己的人,征得赵构支持,很快贬逐、罢官了赵鼎、张俊等一批能臣武将。
绍兴十五年(1145年)四月,赵构赏赐秦桧府第,六月又亲自到秦桧家,对其家眷都加封官职。十月,赵构将亲笔题写的“一德格天”匾额赐给秦桧。 绍兴十六年(1146年)正月,秦桧建家庙。三月,高宗赐以祭器。历史上帝王赐将相祭器即始于秦桧。
绍兴十九年(1149年),赵构又命人为秦桧制画像,并亲自做赞。隔年正月,秦桧上朝,殿司小校施全刺秦桧不中,被斩杀于市,此举把秦桧吓得半死,从此出门必带侍卫保护。;不久,秦桧生重病,赵构允许其乘轿上朝、免朝拜礼。
秦桧独揽朝政近二十年,堵塞言路,粉饰太平,大兴冤狱。他采取手段蒙蔽高宗赵构耳目。进言的如不歌颂秦桧,就定为造谣中伤。赵构诏令百官直言劝谏,但朝臣畏惧秦桧,都怕言语不当触犯禁忌,只好用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塞责。
绍兴二十二年(1152年),衢州有强盗作乱,秦桧派殿前司将官辛立率一千人前去抓捕,没有禀报皇帝。晋安郡王得到消息,就进宫禀报,高宗大惊,急忙诏问秦桧。秦桧说:“小事不值得陛下操劳,没敢惊动圣听,拘捕盗寇后会即刻上奏。”
秦桧出宫后,追查内情,得知是晋安郡王通报消息,就上奏说晋安郡王正在为秀王服丧,不应领取俸禄。迫使晋安郡王的俸禄每月减少了二百贯,赵构只好从国库出钱给他接济。秦桧执政晚期,对舆论控制更加严密,不断兴起文字狱,因一句话或一句诗词而被治罪的屡见不鲜。
一次,秦桧举行家宴,命戏子演戏,扮小官的戏子头上的大环掉在了地上。一戏子问:“这是什么环?”小官说:“二胜环”,戏子说:“你坐太师椅,为什么把‘二胜环’丢在脑后!”秦桧觉得这是暗喻他掌权后(坐上太师椅),就把迎接“二圣”南还的事置之度外了。不由大怒,将几名戏子全部打进了大牢。
绍兴二十五年(1155),秦桧病重,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加紧策划让其养子秦熺继丞相位。秦熺凭借秦桧的权势,先成为科举榜眼,接着一路高升,六年之间已官至枢密院事,地位仅次于秦桧。
有史料说,赵构之所以容忍秦桧,是因为他与金国暗中有联系,有金人撑腰,同时对自己执政确有利用价值。如今秦桧病入膏肓,赵构当然不愿意看到另一个权相来威胁自己。
绍兴二十五年十月的一天,赵构亲临秦府探病,病榻旁的秦熺迫不及待地问:“由谁代任宰相之职?”高宗冷冷地答道:“这件事不是你应该问的!”这等于明确拒绝了秦熺继承相位的要求,秦桧父子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次日,秦桧、其子秦熺、其孙秦埙等被一起免官。得知高宗的旨意,秦桧当夜一命呜呼,留下了千古奸臣的一世骂名。
据传,元朝时,许多人在秦桧坟前便溺,称他的坟是“遗臭冢”。有打油诗说,“太师坟上土,遗臭遍天涯。”明朝时,有人在岳飞墓前植桧树,举刀一劈为二,号称“分尸桧”;又铸秦桧、王氏、张俊、万俟卨四人跪像于岳飞墓前。
民间传说,岳飞被秦桧夫妇施计杀害于风波亭,军民对此无不义愤填膺。临安一户饮食摊贩得知消息后深感不忿,就搓捏了形如秦桧和王氏的两个面人,绞在一起放入油锅里炸,并称之为“油炸桧”。人们为了发泄愤怒,便争相购买。随着顾客越来越多,店铺就简化制作工序,直接把两条面缠绕起来油炸,成为现今常见的炸油条。据说,有些地方现在仍把油条称为油炸桧或油炸鬼。
宋开禧二年(1206年),宋宁宗追夺了秦桧王爵,改谥谬丑,将秦桧列为致使岳飞之死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