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西藏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因为它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神秘、神圣、神奇,是它。
虔诚、庄严、肃穆,是他们。
如果你去过西藏,去过拉萨,应该能够看到,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多黑多冷,总有无尽的朝圣者和磕长头的信众。就像张杨执导的电影《冈仁波齐》里描述的那样。
在这条美丽多情的川藏线上,在冰天雪地的季节里,一群虔诚的藏民,要走完漫长的信仰之路,去往拉萨,去往布达拉宫。
在今年的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上,尽管一票难求的《小偷家族》抢占了绝大部分的目光,但有这样一部藏语电影也毫不逊色,一下子拿下了评委会大奖和最佳编剧两项大奖的影片。这部电影就是《阿拉姜色》。
10月26日,《阿拉姜色》将会在全国公映。“阿拉姜色”,是一句藏语的音译,本是一首藏族民歌,意思为“请您干了这杯美酒”。在整部风格沉郁的影片之中,这首《祝酒歌》是一抹欢快的元素。
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胡谱忠表示,藏族题材电影以不经过翻译的藏语音译作为片名,体现了电影创作者希望保持文化原样的心理,在影片叙事结构里面,片名实际上承担了一个文化符号的角色。
这是一个重组家庭,女人带着和前夫的儿子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在她重病之际,执意踏上前往拉萨的漫长之旅,丈夫和儿子虽有所不解,但依然选择陪伴她一起完成朝拜。在途中,女人终于说出,去拉萨是在完成她对逝世前夫的承诺。女人去世后,现任丈夫带着儿子,代替她完成夙愿。
这是关于拉萨之旅的故事,更是关于承诺与爱的故事。
朝圣,也不只是朝圣
虽然和《冈仁波齐》一样,《阿拉姜色》也讲述了关于朝圣的故事。但胡谱忠表示,两者还是有很大不同。比如,《冈仁波齐》讲述的是怎样去朝圣,而《阿拉姜色》讲述的则是为什么要去朝圣。
胡谱忠说道,《阿拉姜色》并没有把朝圣的过程和朝圣这件事本身作为表达目的,也并没有着力去表现朝圣之路上川藏线沿途的无限风景。它的朝圣,不在面儿上,而是往心里走的。
影片重点表现的是,在朝圣路上,这个重组家庭三个人之间的裂痕和修复,冲突与和解,以及人物内心精神的升华。朝圣之路,是怎样成为了角色的心灵之路。
失去前夫的女人带着失去父亲的儿子,一起嫁入了男主人公的家。这似乎就注定了这将会是一个有隔阂的家。而更让这位继父难以释怀的是,妻子心心念念前夫的遗愿,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也拼尽全力要完成对前夫的承诺。
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哪个现任能接受自己的现任心里装着前任,包里装着前任的骨灰和与前任的合影,甚至不惜生命代价完成对前任的承诺呢?所以,这位现任丈夫最初,是怨恨的。妻子去世之后,他去寺庙为她超度,把妻子和前夫的合影撕成了两半,分别贴在了墙上。
而对于这个继子,与其说他内心的不待见或是不接受,还不如说,他并不知道怎样去做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的继父。但千里之后,这一对别扭的父子,终于超越了血缘,成为了真正的父子。但其实,千里之后,没有什么是无法超越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他再也不会对妻子和前夫的事情耿耿于怀,还和孩子许诺,要把妻子和其前夫的骨灰一同供奉在甘丹寺。精神的成长,和父亲形象的建构,在一次寓意深刻的剪发片段中,彻底完成了。
而当小孩在山坡上远远地看到了布达拉宫时,文化旅程和父子关系也达到了双重的完满。他们本是被生活强行绑定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却最终成为了彼此相依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亲人。当然也会让人想到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
是否有亲人的称谓,是否有血缘关系,都不是是否是亲人的绝对判定。就像祥太从未叫过阿治一声“爸爸”,但谁也无法拒绝他们之间的父子情,《阿拉姜色》也是一样。
少数民族题材电影,未来何方
松太加是一位藏族导演,他孜孜以求的一直是藏族文化的表达,专注于展现藏区人民的生活。他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点,即寻求心灵的沟通,而不是外在的冲突。其导演处女作《太阳总在左边》就讲述了一名藏族青年自我救赎和忏悔的心路历程。
主人公尼玛在一次交通事故中误将母亲轧死,内心充满悲痛和自责。从家乡到拉萨的一次只身徒步旅行成了他探寻生死含义的精神之旅。
作为一部藏文化特色十分明显的影片,《阿拉姜色》通过这位继父的形象深刻表现了藏族文化的情感、信仰和价值观。
《阿拉姜色》还有一个突破,就是离开了安多地区。安多Amdo,安多藏区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部,包括四川阿坝州(部分)、甘肃甘南州,天祝藏族自治县、青海除玉树藏族自治州。全球闻名的可可西里、藏北羌塘无人区、久负盛名的热贡唐卡艺术,都位于安多地区。
图为《可可西里》
以往的藏族电影,基本上都离不开安多藏区。而《阿拉姜色》发生在四川珈戎藏族地区,里面的主人公们讲的是珈戎藏语(并不是以往常见的安多方言),是一个地方方言。此外,女主人公去世后的丧俗,也淋漓尽极地展现了藏族文化的风俗习性。
胡谱忠表示,藏族题材电影,一直是以一个单一民族、单一文化驱动的形态出现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缺乏多样的。不过,可喜的是,少数民族题材电影,近来也受到了更多观众的关注和接受,比如《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塔洛》
《冈仁波齐》
也正因为如此,胡谱忠也期待导演们能够做出更大胆的尝试。比如,可以拍一些传统文化元素没那么明显的都市题材电影。青年导演周子阳执导的内蒙题材的电影《老兽》,就完全是一个现实题材的作品。故事发生在内蒙古自治区具有都市气息的城市,因此也没有所谓的蒙古族的文化元素。
很多青年观众认同这部电影,会被这部电影吸引,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与电影没有距离感。胡谱忠表示,藏族题材电影可以借鉴这样的创作方法,拍一些都市题材,展现现实生活的冲突,让观众能够感同身受。总之,无论是藏族题材电影,还是其它少数民族题材电影,未来都应该也都一定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坦诚,而又深刻。坦诚,才能深刻。艺术片,同样可以动人心弦,同样可以带来惊喜和感动。也许,《阿拉姜色》所展现的希望与救赎,并不亚于你亲自踏上拉萨那方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