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年年减少和离去,让徐老师很是珍惜现在的日子
核心提示丨一所小学,一间教室,一名老师,一个学生。深藏在大山的窝窝里不为人知,他们一个教课,一个听课,平淡、平凡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不久前这里的情况被“驴友”发现后,原有的平静被打破,这个巴掌大的学校和他们的“主人公”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个学校还能存在多久?5月15日,记者翻山越岭来到了鹤壁市淇县北阳镇油城小学。
两个人的课堂
一位老师,一名学生,这个学校依然正常上课
数学、英语、体育……全是徐老师一个人教,除了上课还对学生一对一辅导。
5月15日上午8时,记者驾车小心翼翼跨越三十多个急拐弯的羊肠山道,导航仪终点的位置定格在淇县北阳镇油城小学门前时,深山里凉爽宜人的空气扑鼻而来。
静寂的校园中间,一面五星红旗徐徐升起后迎风飘扬,墙角一株月季艳丽绽放,成为一道生机勃勃的风景。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结束了,53岁的徐泽峰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上四年级数学课,工整的板书吱吱作响,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10岁的徐佳淇在听讲,眼睛一闪一闪,他是学校里唯一的学生。而徐老师是学校唯一的老师。
听完课做测验,显然小家伙的长项不是数学,一个个红叉叉让他抓耳挠腮。
终于下课了,徐佳淇快速合上课本,像一只敏捷无比的山猴,转眼跳到校园里,一只瘪气的足球在小家伙脚下滚来滚去,快乐无邪的他沉浸在此刻的欢乐中……
接着是语文课、英语,都是老徐老师教。这位老教师如同满汉全席的“大厨”把知识的食粮娓娓道出,小徐同学如饥似渴地吸收消化,时不时透出孤独和疲惫。
数学、英语、体育……一门都不能少!“除了上课,很多时候是坐下来和他一对一辅导学习。基本上不让学生回家再写作业了。”徐老师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无奈。
其实,小佳淇在家里也很少写作业。中午放学后,小家伙背起书包,拿上课桌斗里的玩具,一个人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穿过街巷,他走走跳跳的小身影没入石头垒成的小院中,牲畜圈改成的厨房、三间破旧的石屋,便是他的家。
两个人的生活
孙子生火热饭,爷孙俩的午饭有着落了
爷爷说:“俺身体不硬实,地里活就够折腾了,早饭多弄点,中午再吃一顿,夜里再做!”
生火,热饭。在他熟练“操作”下,热喷喷的剩饭出锅了,端起一碗送给躺在床上身体不适的爷爷跟前,自己蹲在一块石头上吃得津津有味。
得知记者来访,67岁的徐黑海从床上起来,一脸沧桑:“饭都是孙子做的,俺身体不硬实,地里活就够折腾了,早饭多弄点,中午再吃一顿,夜里再做!”
几分钟时间,“叽里咕噜”剩饭下了肚,徐佳淇扔下饭碗一溜烟跑到后山里,没了踪影。
下午3时许,一个灵动调皮的孩子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跑进校园里,带毛领的黑色长袖外套,一条绿色的七分裤,一双绿色条纹的袜子拖着一双拖鞋,这一身的行头都是来自别人的捐助,他自己穿出了两个季节。问其忙啥去了?“我到后山爬山了,在山顶上看景了!”语文、体育、外语,日复一日地延续,太阳西下,一天的学习告一段落。
学生归巢,徐老师留下来备课。从1982年到现在,他一直在这里教书。3年前,境遇发生变化,老徐成了没有同事的老师,小徐成了没有同学的学生。
爷爷的愿望
把鸭和鹅养大卖钱,送孙子去外面上学
爷爷将树枝和布条做成的秋千、旧竹篮做的球网,给孙子建了“快乐基地”。
一把黑色长枪,三盒小黄珠“子弹”整齐地放在孩子破旧抽屉里最显眼的位置,有一盒“子弹”已经备存了许久。“存了好几个月的钱,才让我买到了这宝贝。”小佳淇高兴地说着就将枪装满子弹跑出了门外,找了两个塑料瓶拧下瓶盖摆在台阶上,单腿跪在地上眼睛瞄准,射击,两三下就撂倒一个塑料瓶。
“买枪的钱是15块,凑了七个月。买了后可得劲儿。”为了实现拥有一把枪的梦想,爷爷和他到处搜集塑料瓶,日积月累,然后背一大袋子压扁的塑料瓶走5个多小时将近20公里路,到淇县废品站卖个好价钱。
整个村子都是他的乐园,石屋后有个秘密“动物园”。这里有个围场,里面鸭鹅组成动物世界,旁边有家狗看护。“等它们长大了卖了送孙子去外面上学。”徐老汉踌躇满志。
“动物园”后面是“快乐基地”。树枝和布条做成的秋千、水泥砌成的鱼池、旧竹篮做的球网……佳淇每天放学后都会到这里玩儿。学校没操场,爷爷就地弄个地方让他玩个够。老人说着,自己跳上秋千,快活地晃悠起来。“本来打算让村里的孩子都来玩儿,哪知道村里就剩佳淇一个娃娃了。”
老师的担忧
“巴掌小学”还能存在多久?
“去年还有7个孩子,上学期剩4个,如今只有佳淇了。”徐老师说着陷入深思。
老徐以前吸烟,如今戒了,尼古丁不会让他因此而缓解孤独。油城学校20年前最多120余名学生和9位老师,学校也送出去20多名大学生。
时过境迁。生源减少,学龄儿童大多随外出打工的父母到山外求学了。一个个同事也相继离开山窝窝,到山下去了。老徐儿子在县城打工,女儿在山下教学,自己是属于没有转正的老代课教师。“说句实在话,很纠结,是离开,还是留下来?”他下意识从上衣口袋里摸了摸,空空如也,“戒了烟,自己都忘记了。”
每月1000余元的工资让他一直左右为难、欲罢不能。一走了之,学校就得关门,小佳淇就得辍学。一度支撑他坚持下来的是教室后墙上几张他与学生们的合影。
“去年还有7个孩子,上学期剩4个,如今只有佳淇了。”徐泽峰陷入深思。
孙子和爷爷感到纠结。儿子在孙子没有满月时离婚了,儿媳杳无踪影,如今儿子常年打工,聚少离多,对家里也没啥照应。爷孙相依为命,虽吃了低保,几亩山地维持日常生活可以,出山看来不允许,上学的花销各种费用实在承担不起。
小佳淇告诉记者,去外面上学,有同学和朋友,但爷爷一个人身体不中,他一走,爷爷该咋办?
路在何方?67岁的老老徐,53岁的老徐,10岁的小小徐,心中都没有数。
“只要孩子在一天课堂,我就好好上一天,直到最后一课。”徐老师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