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打了几个女伴的电话,她们都关机了。最后,我拨了南野(化名)的号码,这么晚只有他还开着机。南野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圣杰之外我唯一可以视为好朋友的男性。他这个人开朗,豁达,总能三言两语就把你最窝心的事化解开。读大学的时候,就有同学私下传言我们在谈朋友,但其实我跟他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因为在外地有我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圣杰。
那个晚上,我独自走在去附近一个酒吧的路上,我和南野约好在那里见面。我问自己:“如果当初为了南野而放弃圣杰,现在的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问完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明天,我就要当新娘了,却还在这里想入非非。
南野比我先到,他找了个靠窗口的座位,要了杯红酒。南野请我坐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不休息,我告诉他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他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他请柬?我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同班同学,因为我们并不是走得很近,因为……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通知他,或者,是我根本就忘了通知他……”虹婷沉吟着,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
如果回到从前
我把我的不安和害怕都跟南野说了,南野说:“人们对一切不确定的事都会心生胆怯。”这话让我觉得豁然开朗。
或者是因为南野跟我讲了很多婚姻幸福的故事,或者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我感觉自己慢慢放松下来。我们聊了很久,买单的时候我抢着付钱,因为觉得今晚很感激南野,明天我终于可以一身轻松地去结婚了。
从酒吧出来,街上的凉风一吹我就觉得头晕目眩,南野说,送你回家吧,我说不,千万不能让家人知道我这个时候了还跑出来跟人喝酒。
“那去我家吧。”南野伸手拦了一辆的士。
虹婷揉了揉眼睛,换了一个坐姿:“我原想在南野家先呆几个小时,然后一早买了早点回家,就说我刚起床。可是,我却没想过留在南野房里会发生什么事。”虹婷的讲述突然变得吞吞吐吐,每个字仿佛都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说得出来。
南野并没有强迫我,我想是我自己受不住诱惑,可能我心底一直都是喜欢他的,只是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那一夜,我有时候无意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可是当我要认真去回忆,我们说的那些话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清早,南野把我送到巷子口。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我不敢看他,他好像也没有看我。从的士上下来,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站在车旁,想再看南野一眼。当他隔着玻璃朝我挥手,我却连忙转头往家跑去。
沉浸在喜庆气氛中的家人没有谁发现我昨晚一夜未归,所有的事都按照早就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牵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直到主婚人要圣杰在大庭广众下向我求婚,他单膝跪地,对我说:“我爱你,一生一世都爱你,嫁给我吧!”那一瞬间,我突然心里难受无比,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新婚之夜,我的头疼得厉害,胃也难受。圣杰体贴地帮我泡了茶,又灌了热水袋。他很快睡熟了,而我却头痛欲裂,翻来覆去,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他。不说我觉得对不起他,说我又没那个勇气。最终,我把话藏在了心底。可是这件事却始终压在我的心头,醒也想起,睡也梦到。
婚后,圣杰对我很好,凡事呵护我,让着我,但他越好我越有愧。
前些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庆祝。晚上,他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条钻石项链送给我。我恍然明白,为什么这几个月他烟也抽得很便宜,手机也不换了。
虹婷又揉揉眼睛,她的眼睛已经被揉得很红了,却还是止不住泪水淌下来。
我这些天一直很不舒服,我想如果一切能倒回到结婚前的那个晚上该多好!如果圣杰的手机还开着,那个晚上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又如果,我为南野放弃圣杰,我的生活可能也会完全不一样。但现在,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爱圣杰,虽然当初我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编辑手记 酒之过?
好久不见,出来坐坐。我们来瓶酒,你喝一点儿没关系。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到我家了,上去坐坐喝杯茶。
固定的四部曲后,艳遇之歌便唱响。出轨,总是逃不了这四句话。稀松平常的四句话,套在一起却成了拉近男女距离的固定逻辑。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几成艳遇经典警句。要想天亮以后不后悔,还得离说这四句话的人远一点儿。
在此过程中,酒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道具。三两杯下肚,世界就变了模样。闻不到对方身上危险的企图,也看不到对方垂涎三尺的脸。
原则、道德一杯杯地沉沦下去,脑袋里的那个坏小孩蹦出来,伸出扑棱棱的大翅膀,在中枢神经里盘旋不已。情感克制的底线,呼啦啦地散了满地。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部发生了。
一些人喜欢将自己的意外状况归罪于酒精。在叙述过程中,一再强调“我那天喝了酒”。反正红酒白酒啤酒统统不会说话,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它被人喝了,还得替人背黑锅,酒精成了天生的替罪羊。也似乎,唯有强调酒的参与,性质才不那么恶劣,罪责也会减轻很多。
可,还是自欺欺人。已知此种逻辑的存在,还喝酒,还上去坐坐,摆明了就是要放纵一次。想用酒来掩饰企图,反而欲盖弥彰。
婚前的恐惧,有多种缓解方法,这是最糟的一种。罪恶之花的刹那芳华,却结为良心上一生的债,这花开得太妖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