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八宝山殡仪馆文德厅,诸多亲友参加了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终身荣誉会长芦荻的遗体告别仪式。新京报记者 浦峰 摄
新京报讯 (记者左燕燕)昨日上午,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终身荣誉会长芦荻遗体告别仪式在八宝山殡仪馆文德厅举行,诸多亲朋好友赶到现场。2月3日,86岁高龄的芦荻因病去世。据了解,芦荻曾是古典文学教授,常年参与救助流浪动物。
留下动物将雇人照顾
“母亲之前住在医院里,病情突然恶化。”芦荻女士的儿子刘恕介绍。2013年,母亲经常感到胸闷和头痛,后被查出罹患肺癌,并转移到了头部。2014年11月开始,病情加重,并于今年1月中旬,住进北京市海淀医院。2月3日,芦荻病情突然恶化。
而在昌平区小汤山镇一座租住的别墅里,还留有芦荻个人收养的10多只小动物,其中几只是芦荻从流浪动物基地抱回来的,“都是生病的,病好了母亲一直留在这里养着。”刘恕称,“这些小动物母亲养了很久了,接下来我们打算租下其他带院子的房子,雇用工人继续照顾它们。”
协会已完成换届选举
芦荻的离世引发诸多关注,有网友担忧,“芦荻收养了几百只小动物,由谁来照顾?”
对此,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秘书长石金玉表示,早在2014年8月,协会就完成了换届选举,推选出新的协会会长,流浪动物基地和协会办公室由新的团队接手和处理,芦荻担任协会终身荣誉会长。
此外,据了解,流浪动物基地目前有800多只流浪犬,一天的狗粮都在3000元左右,仍处于负债状态。“我们后期会加大宣传,改善基地的条件,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关注。”石金玉称。
古文教授为救动物耗尽家产
芦荻 性别:女
籍贯:湖南
终年:86岁
去世原因:病逝
生前身份: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终身荣誉会长,教授
■ 生平
●曾就读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抗美援朝期间,做起空军记者;
●1954年起,在人民大学教授中国古典文学;
●1975年,时为北京大学讲师的芦荻被聘为毛泽东的侍读学士;
●1992年,筹备创立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
每只小狗,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你给它们一点点爱,它们给你的是整个生命。
——芦荻
芦荻曾说,她生命的前60年,除了读书就是教书。“教室窗明几净,泡一杯清茶,我在讲台上或讲唐诗宋词,或剖析一部小说,意气风发,语酣意畅。”
她曾是人大和北大德高望重的古典文学教授;44岁时成为毛泽东身边最后一个侍读学士,为因患眼疾无法读书的毛泽东讲读古籍4个月。
但芦荻更出名的身份,是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终身荣誉会长,这个于1992年由她一手筹备建立的“国字号”协会,如今已救助了数以千计的流浪猫、狗和鸟类等动物。
为了动物救助,身体、钱财、房屋、学术……芦荻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屡吃官司。常年和几十条猫狗一起生活的她,成了“不修边幅,身躯佝偻,面容憔悴,拖着一条摔断的残腿,身上臭气烘烘的乡下老太太”。
猫狗满屋,众人不解
晚年芦荻记性很好,所收养救助过的每一只猫、狗的名字和故事,她都清楚记得。
被割断了舌头的黑背狗运儿,连兽医都放弃了治疗,硬是被芦荻用奶瓶喂水救了回来;猕猴苍苍被发现时,正在官园市场的铁笼里被人不断用弹弓射击取乐,芦荻喝退虐猴者,打开铁笼的一刻,苍苍一下子蹿到她身上,紧紧抱住她……
在她曾位于人民大学静园的家门口,经常是一开门,就会看到一个纸箱子,里面放着只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一名曾访问过芦荻的中华慈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回忆,她的家已经不像家了,更像一个小动物饲养室。“除了芦荻的书房和卧室,基本是猫狗的天下,它们任意进出,在床上打滚,东屋进,西屋出。”
除了芦荻自己,也很少有人能忍受得了屋中因常年饲养猫狗猴子等动物产生的恶臭。因为太臭,芦荻睡觉时,也需要用被子蒙住头脸。
因为收养这些动物,她曾一次又一次被邻居指责、谩骂。一个邻居曾站在窗外,骂了他们40分钟。
朋友问芦荻:“骂你时,你怎么办?”“我沉默。”芦荻说,“我确实是影响了她,气味和叫声。我理解她的不理解,随着人们对生命认识加深,对动物了解增多,文明水平高了,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因为家里太臭太吵,邻居们投诉不断,芦荻只好搬到子女为她买的新房,但她很快又成了“名人”。小区曾召集业主们开会协调芦老师的小动物问题,一开始业主们义愤填膺,坚决要求芦荻或小动物们撤走,但两个多小时后,这些业主们都哭了,被芦荻说哭了,再也不提赶她走了。
为救动物,抵押房产
芦荻向亲朋讲述走上动物救助之路的原因时说,1972年的一天,小儿子脸色煞白地跑回家,说有人在烧猫,一只惨叫的猫,被人用一根粗铁丝穿进两只耳朵,身上糊着泥,被人抬着搁火上烤……那场景深深烙在她的记忆里,并刺激着她从此不断地救下一只只猫狗。
她曾经从餐馆的汤锅边救下过就要被剥皮的猫,从狗贩子的手里夺下过即将成为砧板上的肉的狗。但她也发现这种个体式的疲于奔跑的救助实在势单力薄,从上世纪80年代末起,芦荻开始筹划创办小动物保护协会。
1992年,经芦荻多次呼吁并多处奔走,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终于在农业部和民政部批准下正式成立。更多的流浪动物得到救助,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治疗和喂养这些动物需要大量的资金,而协会收到的捐赠还远远不够。
学生杨菊芳写文章回忆,为此,芦荻把自己和儿女从国外寄来的钱全花进去了。“她卖过家藏的善本书、母亲留给她的清代家具。但还是负了债。为此,她抵押了赖以栖身的住房。”
在儿子刘恕眼里,母亲的性格很难与人相处,但对于小动物,既同情又固执。“做公益的好事,动物收养并不影响母亲对我们的关爱。”刘恕说,但也会有影响,“小时候上学,同学们都说我身上的猫的味道特别大。”
昔日教授,守护猫狗
让孩子们心有不甘的是,成立协会后,芦荻和同事没什么交往了,也不怎么看书和研究学术了,“每天都是猫猫狗狗的乱事、烦事,坐不下来。”
学生杨菊芳也和芦荻聊过类似的问题,“为这些小动物把写书耽误了,您不觉得可惜吗?”
芦荻脸色变得忧伤,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已经转移了话题,“我的前60年生涯,除了念书就是教书。当年在讲台上,我或讲唐诗,或讲宋词,多么意气风发,语酣意畅。”
而开始收养救助动物之后,芦荻“变成了一个乡下老太太,不修边幅,身躯佝偻,面容憔悴,拖着一条摔断的残腿,身上臭气烘烘。”
“我有时靠着枕头流眼泪,这些小动物就一个个全傻了。元元和菲菲(流浪狗)会走到我的沙发床上来,把我的眼泪全舔干。这时候我就想:我不能抛弃它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有一点力量,一点办法,我还得为这些生命去挣扎。”芦荻曾说。
从讲读古典文学的大学教授到终日救助猫狗的佝偻老人,芦荻的一生一直被讨论和评述。美国的媒体曾这样报道芦荻:“她救助动物的行为,是文明和进步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