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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大铁门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我被抓的时候的那件与狼共舞的夹克,没有人来接我,我也无处可去。
我在拐角出的一个杂货店里,对卖东西的女人说:买盒烟,谢谢。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然后对我笑了,她的笑有些异样。
我缓缓的走着,没有方向。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卖烟的女人。
我停了下来,她问:你需要帮助吗?
2
我不敢肯定女人话里的意思,这话会让人想歪。
我仔细看她,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瘦,衣服是挂在身上的,头发干枯,脸色苍白。
这个女人的眼神干净,还有一种炙热的恳求。
我有些茫然:你能帮我什么?
她急切地说: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有点鄙夷,认为她一定是出卖自己的。
她说:我不要你钱,我要给你帮助,相信我。
这话说了,我觉得她象个精神病,于是更加快了脚步,她小跑着跟在我身后不停地说: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个弱女子,我能怎么样你呢?我只是希望能帮助你。
原来世界上无端的给予比索取更让人害怕,谁会无缘无故的付出呢?
我突然听到后面嚎啕的哭声:你有家可以回吗?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的帮助呢?为什么你宁愿露宿街头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我真的是那么让人讨厌吗?
我回过头,她肩膀一抖一抖的哭,瘦小的身影象一只麻雀,我陡然的生出一丝心痛。
3
我跟那个女人回了家,她烧了热水让我洗澡,给我了一套新内衣。
我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做了一桌子好菜。菜上桌时,居然还有一瓶五粮液。
我不自然的对她笑: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宝儿。她对着我笑,带着几分羞涩。
晚上,宝儿象猫一样的钻进我的被窝里,紧紧的抱住我,我突然觉得我和她并不陌生,她像是和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妻子。
4
宝儿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伺候着我。
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养着我啊,别说你爱我。
宝儿说:我想找到一个需要我的男人。
那我是个囚犯啊,你不怕吗?
她笑的像个孩子:你不会太坏的,因为你跟我买烟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肮脏的东西,你还说了谢谢。
我踏实的在宝儿这里住了下来,我对她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宝儿摇摇头:只要你不离开我,对我来说就是好日子。
一个女人受到过怎样的伤害才会寂寞到了乞求去养一个男人。
我尽量温柔的对她,因为我怕有一天我离开她时,她会受不了。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宝儿的,因为我的那段过去,总是要了结的。
5
我搜索着所有关于雅菲的消息,这个我曾经深爱的女人将我置于牢狱之中,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想想我真的很愚钝,对感情一直都不够敏感,她曾经把那个陆坤的名字提了再提,我都没有过一丝怀疑。
可就是这个陆坤改动了我的工程设计,致使施工过程中出现了事故,我被判入狱五年。五年里,雅菲没有来看过我,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我那么爱的女人会对我那么残忍。
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关于雅菲的消息很多也很及时。我的设计公司不复存在,而这座城市里最有实力的设计公司就是陆坤和雅菲合开的坤雅。
我整日在电脑前,全神贯注的思索着如何击败坤雅,五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要还给他们。
我太过集中精神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宝儿眼里的忧郁。
6
我签下了一家公司,给他们设计图纸,这家公司有很多机会和坤雅竞争。我的设计使这家公司在竞争中取得了几次小胜。
这一切,我都没有告诉宝儿,接下来的日子,我遇到一些坎坷,公司拿我设计的方案去招标,但是坤雅拿出来的方案总和我的类似,但是总是在我的基础上更完善,更细致。
我觉得蹊跷, 直到有一天我提早回到宝儿的住处时,看到她在电脑前熟练的敲打着键盘。
那个晚上我没有和宝儿一起睡,我第一次想知道她的过去。
关于过去,我们从来没有向对方探询过,我们象两个一同迷失在森林里的路人,唯一的选择是相依为命。
7
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做了个工程图纸,所有细节都几近完美。我相信这个计划会让我取得胜利的。
但是,我所在的公司再一次失败,而坤雅公司现场拿出的图纸正是我精心准备的。
我的设计只有一个人可以拿到,就是宝儿。
几天后,我把公司给我的设计费都领了回来给了宝儿。宝儿惊愕的推开:我不要你的钱。我不是为了你的钱。
那你是为什么呢?为了陆坤吗?
宝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不是为了陆坤,我只是怕你成功了就会离开我。我是个不漂亮不聪明的女人,象你这样的男人只有在落魄的时候才可以能我在一起。
她在我怀里很用力的哭,我的微笑里有一些冷。
8
一切如我设计的一样,坤雅公司的设计出现了大纰漏,施工中出现了事故,很不幸,有一个工人当场死亡。
陆坤和雅菲双双被抓。我从宝儿那里离开时,只拿了自己从监狱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
宝儿惊恐的抓住我:你不要离开我啊。
我冷笑:你还要继续装可怜演戏吗?你是陆坤以前的女朋友,我找人查过了,你为了他出卖我,但是你不知道那图纸是我故意让你给他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我离开的时候,宝儿在身后用尽了气力去喊,但我什么也不想听,这辈子我最恨的事就是出卖。
我去了一次监狱,坐在铁栏外面对雅菲说:你当初没有看过我,但是我现在来看你,我想知道,到底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雅菲冷冷的说:本来我和陆坤就是一对,因为怄气去了酒吧,没想到在那里认识了你,更没想到你在我的酒了下了迷药,我的第一次给了你,其实是你迷奸了我,如果不是因为迷奸的官司不好赢,我早就去告你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为的就是要让你进监狱。
我仔细回想了我和雅菲初识的过程,我对她是一见钟情,确实那天她喝醉了,我和她发生了关系,我没想到那是她的第一次,我也没有想过不负责任,我一直对她都很好的。
更重要的是,我并没有下迷药。那天她喝多了,很兴奋,是她主动要和我亲热的。
心有些疼,当年,我一直认为雅菲和我一样,深爱着彼此,但没想到,她一直是恨我的。这恨还有些没有由来。
9
我和这座城市里大多单身男人一样,紧张而空虚的生活。
我总是梦到宝儿,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我说:别离开我。
每次醒来,心都无比疼痛。
如果不是在街上碰到宝儿,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回去找她。
我走到她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沉吟了许久问:你好吗?
我很好。
接下来就是沉默,她说:我要走了。
我的心空出来一个大洞,她没有挽留我,没有问我好不好,没有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想离开这座城市,离开之前我想去看看宝儿,这个女人给了我空气一样的爱情,轻的薄的几乎看不到,但是离开了人却会枯萎。
依旧是那简单的房子,我敲开了房门,宝儿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开了门,我瞪大了眼睛,这个孩子和我小时候的照片活脱的就是一个人。
我惊喜的抱过孩子,却发现孩子的一条腿比另一条细很多。
对不起。宝儿说,因为是私生子,所以很多防疫针没及时打。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我有很多事想告诉你,可是你不肯听。
宝儿说:我之所以把你的图纸告诉陆坤一方面是赎罪,一方面就是想留住你。陆坤是我的男朋友,为了他,自己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供他上学,但是当他毕业后看到雅菲,一切就变了。我恨雅菲,恨她抢走了我深爱的男人,她和陆坤怄气我跟着她。在酒吧里,我看到你和她一起喝酒,她喝多了,你扶她去厕所,是我在你们的酒里放了迷药。我天真的认为你们两个上了床,我就可以和陆坤在一起,但是没想到一切会变得那么复杂,而陆坤还是无法继续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是雅菲和陆坤害你入狱的,而一切由我而起,我在这里卖了五年东西为了等你赎罪。但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爱你。越是爱就越怕,当我看到你上网找坤雅的信息的时候,我就担心你有一天会离开。我不想让你报复他们,我想避免一切更糟糕更复杂。所以我把你的设计告诉陆坤,我想你没有钱没有胜利就会和我安心在一起,但我没想到我还是被你利用了,我没有力量阻止你的报复。
我不知道原来我和宝儿有着这么多渊源,但看到房间里的一切摆设和那年我在的时候一样,那些温暖的日子的记忆扑面而来。
我说:你需要我帮助吗?
宝儿含着泪看着我,用力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