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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锦挤在地铁里想,如果遇到郑浩会怎么样?
这座城市是属于郑浩的。何锦生活的城市里没有地铁。只是四年前何锦独自跑到这里来找郑浩,郑浩是她的网友,等她见到他以后,他便成了她的男友。
彼时,何锦对郑浩说,我觉得坐在地铁上象是在这个城市里的血管里游荡,好像能听到这城市里的人内心的声音。
郑浩说:那你就成了精灵了。
何锦盯住郑浩的眼睛:至少我知道你想什么。
郑浩的眼神有点慌张:我在想什么?
何锦咬住嘴唇:打死我也不说。
郑浩并不追问,一任她发了疯的,在地铁站里漂移,从一号线换乘五号线,又换二号线。
那个晚上何锦把郑浩撩拨的如痴如狂。他血液膨胀,但她却象一尾淘气的鱼。
郑浩求她:别跑,我要你。
何锦媚笑:说你爱我。
这是何锦和郑浩最后一次在一起,第二天,何锦就从郑浩身边消失了。
2 向左走 向右走
一晃四年,何锦在自己的城市开了卖衣服饰品的小店,日子过的也算滋润而充实。她偶尔要来一次这座城市来进货。从来不坐地铁,今天心血来潮。
何锦在从地铁车门明晃的钢柱面上照自己的影子,头发散乱,目光迷离,突然她好像看见鬼影一般愣住了,那充当镜子的钢柱里竟然有郑浩的影子。
回过头,真的是郑浩。
郑浩也在这一霎那看到何锦,四目措不及防地对视在一起。
郑浩对她点点头:好久不见。
何锦有些慌张,还没来得及说话,地铁停了,郑浩说,我到站了,再见。
这一站,何锦也是要下的,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再见。然后拎了自己的大包小包出了地铁,她看到郑浩的背影向与她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3 黑白异境
何锦从地铁站上来,如同浮出海面的溺水者,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重逢吗?如此陌生?忽然间闪过很多影像,都是她和郑浩一起时的支离片段,一枝枝一叉叉的纷涌丛生,把她的心扎的生疼。
她拨电话给肖珊,还没说话,肖珊就在那边唠叨:我快疯了,我老公还跟那个狐狸精来往呢,怎么办?
何锦的最后一棵稻草也断了,肖珊是她现存的朋友中唯一知道郑浩的,可是她完全没有心情听自己现在沉溺的疼痛。
何锦在街边长椅上坐下来,行李像两具死尸般瘫软在她身边。
自己安慰自己:有什么啊,不就是碰见旧情人吗?不就是他表现的很淡漠吗?自己希望他扑上来拥抱自己,倾诉离情?
最近好吗?
刚平静了些的心被身后的一个声音震撼了,何锦抬头看到郑浩站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依旧紧张。
郑浩在何锦身边坐下:我想,如果这次分开了,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有很多事我还是想知道的。
何锦问:很多事?
郑浩沉默了会儿说:比如你现在在哪儿,做什么,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嫁人?还有,那年你为什么离开我?
这有点重逢的意思了,他们之间的那段情事在彼此的记忆里是两种模样,一个黑,一个白,好像异境。
4 1 2 3木头人
何锦问:结婚了吗?
郑浩点点头,和翁薇。
翁薇!到底他还是娶了她。
如果不是翁薇那年去找自己,何锦怎么会不辞而别?那个家世显赫却清冷孤傲女子所有的温暖都给了郑浩。她对何锦说:如果你爱郑浩你就应该离开他,你是他的负累,人要活在现实里,现实是有车有房,有可以施展抱负的舞台,这个城市里,我能送他到天堂,你却能把他拖入地狱。
就这样何锦离开了郑浩,人间蒸发般彻底。她不能让他联络到自己,因为自己离去的并不坚定,她怕会受不了召唤又转回头去。
郑浩说何锦离开后,翁薇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郑浩反问:你呢,结婚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没结婚。开了一家小饰品店,来进货,每个月都要来一趟的,也不做地铁,今天交通管制,很多车都限行了。
心有灵犀吗?空气凝固了,粘稠的有些撕扯不开。
车站到得有些快,郑浩握了何锦的手一下:保重。
何锦点点头,也说保重。
车渐行渐远,何锦用力回头向车窗外张望,郑浩一动不动的站在,向着她的车远去的方向,像个木头人。
5 失乐园
回到自己的城市,何锦想起来,她和郑浩都没有问彼此的联系方式,他们以前的手机号都换了。
晚上,老平打了电话过来嘘寒问暖。
老平是何锦身体上的男人。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和他上了床,从此以后老平就一直在照顾她。她对老平说:我不用你负责任,又不是处女。
老平说:那我还是人吗?
老平就一直停留在她的生活里,很周到的关心她,却没说过婚姻,这让何锦很安慰,她认定自己不喜欢老平。只是他对她的体贴让她感动,而且床上也说的过去,有三十多岁男人的熟稔,她把老平当棉被来盖。
此时,何锦一点应酬老平的心思都没有,她反刍似地来回咀嚼和郑浩的见面,拽回很多年以前和郑浩一起的时光,想象着,身体燃烧了。她记得郑浩的身体是很烫的,她在他那里是易燃的烟花,绚烂绽放。
何锦买回了以前的手机号码。她想或许郑浩还记得那十一个数字,会发个信息给她。
手机换了号,死一般沉寂,连老平的聒噪也听不到了。何锦一个人在店里失神的坐着,从天亮到天黑,在等待里失去了快乐。
老平第三天晚上急匆匆赶来,看到何锦平安无事,长出了口气,我出差了,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以为你出事了呢。
何锦扑到老平怀里委屈的哭。
这晚何锦很癫狂的撕咬老平,平息后她背过身子,老平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可何锦想:为什么连做爱都不快乐?
6 躲在世界的角落
何锦叫肖珊一起去进货,这座城市突然让她有些怕怕的。
整个行程都在坐地铁。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再次邂逅还是回忆。可来来回回转乘换乘,直到地铁站里灯光闪烁什么也没见到,记忆硌得她心疼。突然泪水纷涌。她从来没有觉得地铁是如此让人窒息绝望。
眼泪从地铁站流到酒店,肖珊一张张地给何锦递纸巾,她刚离了婚,比何锦清醒,她说:哭吧,把那些恶心事都当成鼻涕一并抹走。
两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看本地综艺节目《我爱我家》。四个做客的家庭进行竞赛,其中竟然有郑浩和翁薇。
哄哄闹闹的游戏结束,郑浩夫妻胜出得了冠军,发表感言时,郑浩说:我们胜在契合,我们夫妻相濡以沫。
台下掌声一片,何锦脑子一片空白。主持人发问:如果你遇到你的旧情人会怎么办?
这问题是问郑浩的,可回答的却是翁薇:前些日子他真的偶遇了旧情人,他保有了应有的礼貌,没有问及对方的联系方式,他是想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他尊重现在的家庭。
掌上再次响起,肖珊说:这女人真贱,显摆什么啊,如果不是她家有权势,如果不是你太爱郑浩,她能和郑浩在一起?
何锦说:贱的那个不是她。也许是我。
如果郑浩不对翁薇说,翁薇怎么知道他们的偶遇,她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还有一件事何锦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四年前,如果仅仅是翁薇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不足以让自己离开的,而让何锦下决心离去的是她在郑浩眼里看到了犹疑,她离开的头一晚,在地铁站,她对他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当时她知道,郑浩是想着如何离开自己。
何锦先一步离去,或者说是成全,或者可以说是逃离。结果都是一样的,自己先走,保留点尊严。
这些隐秘的心思,被时间过滤,回忆里她和郑浩的爱情成了一朵盛放的玫瑰,但现在她必须承认,那不过是幻影。
7 秘密花开了
何锦再一次扔掉了以前那张手机卡,她主动给老平打电话。她画了淡妆,穿了水红色的真丝裙,餐桌上放了点心和红酒。
何锦给老平倒酒,曼妙的腰肢和饱满的胸随着衣服的流线辗转出柔媚。
老平有些惊慌:你生日?
她举起杯:不是,是我觉得这么长时间你对我太好了,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你。
老平憨笑,然后错愕:你不是要和我分开吧。
何锦妩媚的笑:不,我想我们结婚吧。
老平的脸僵硬,凝固了刚才的半边笑,半边错愕,很久,他低着头说:对不起,我很爱你,但我不能娶你,因为我早已有家。你从来没问过,我也不敢再你面前提及。
他喝干面前的酒,然后转身出门。
何锦静静坐在桌前,其实她早就猜到了老平有家,因为他不肯说未来。
今夜是何锦对自己的赌注,她想如果老平真的有家,就让他自己现形,如果自己猜错了,那就真的嫁给他。
她的左脑战胜了右脑,她的爱情输给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