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比正常人小一些,也直接导致她的智商比正常人低一些,二十岁的姑娘还不能做两位数以上的算数题。她只有一个奶奶,祖孙俩靠着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为生,我说:“你能算账吗?”
后来,我开车带着旺旺去了那座南方小城,我也不知道我是以怎样的身份去见那个长大的少年,他看着我一张一合的嘴,一句话没有说。
“她的世界里有着太过分明的黑白泾渭。对她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非黑即白,然而,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只有黑白两色呢?所以,我们都有错,”我迎着风,并没有看少年的眼睛,“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傻姑娘为你所走过的那些千山万水。”
他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在我离开的那一天,少年在旅馆找到我,他说,他曾有那么一个瞬间是喜欢泡泡的。
在小卖部摇曳的灯光下,柔软的少女穿着吊带的碎花小裙,挺着鼓鼓的胸脯,身上漂浮着淡淡的皂香味,她眉目清秀,下巴微微挑起,“十块,给钱。”
简单透明,像冰柜里的矿泉水,美好得不可思议。
那一瞬间,他真的想到了永远。
然而时光将泡泡留在永远纯白的年代里,却将当年那懵懂无知少年带到了更远更复杂的世界。
他已经无法再接受,他的妻子是一个智商低于正常人的傻姑娘。
他捂着脸,肩膀微微抽动。
我说:“你会记得泡泡吗?”
他说:“会的。”
我将旺旺留给了他,我说:“泡泡说,看见它第一眼便觉得很像你。”
他捂着脸笑出了声,“在她心里我到底算什么物种?”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很久以后,少年告诉我,他做了一个梦,还是狭窄的小卖部,他吻了穿着碎花小裙的泡泡,她捂着胸口,如临大敌说自己病了。
他笑着笑着便醒了,一摸脸上,全是泪水。
他说,泡泡还好吗?
应该很好吧,因为有一个人能清晰地记住她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不是一个傻子,一个无法交流的疯子,而是在一个人的青春里,以姑娘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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